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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郎……
我还唐明皇哪!
孟扶摇抽搐着嘴角,蹭的后蹦一步——九夫人之类事件,来上一次就可以了,俺可不想再次被关在柴房里写“我真傻,真的。”
美人细长明媚的眼睛转过来,眼波一撩薄唇一撇,满眼寂寥含嗔带怨,纤细手指一点孟扶摇脸颊:“圣驾莫非要去西宫么?”
西宫么……敢情是和梅妃争宠?孟扶摇肃然,继续躬身后退:“娘娘,圣驾转东宫去也!”
“哎呀……”美人捂脸娇呼,“昨日圣上命我百花厅设宴。哎,怎么今日驾转东宫?哦,谅必是这贱人之意!咳,由他去罢!吓,高卿看宴,待你娘娘自饮!”
看你个球的宴咧,哪家兔儿爷跑错门,在这里半疯半傻的故作“闺怨”?孟扶摇版“高力士”露出一个猥琐的微笑,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茶壶,俯身在碧波池中舀了一壶池水,奸笑着奉上去:“启娘娘:奴婢敬酒。”
茶壶里“通宵酒”清冽透明,倒影美人乌发千丝,他以手掩唇,宛转腰肢眼波流溢,那般似笑非笑瞅了孟扶摇一眼,那一瞬眼神掠过一丝惊异,瞬间湮灭在明媚的眼波里。
“敬得什么酒?”
“通宵酒。”孟扶摇暗喜,好歹看过李玉刚版《贵妃醉酒》,当时觉得这个通宵酒很暧昧,记得忒清楚咧。
“呀呀啐!”美人轻嗔,微启芳唇半偏螓首,“哪个与你同什么宵!”
孟力士挠头——下一句是啥?忘词了。
谁知美人根本不介意孟力士忘词,娇笑着偎身过来:“既名通宵酒,不如力士与本宫通宵……同饮。”
最后两字含麝吐芳,轻不可闻,孟扶摇扶额——呀呀啐!篡改情节,这死娘娘忒风流!
“娘娘言重鸟……奴婢怎敢与万岁戴绿帽也!”
美人下腰饮酒三斗醉,一个水袖飞甩卧鱼姿,已经半卧在孟扶摇身上,将那“通宵酒”十指纤纤擎了,娇笑着便往孟扶摇口中灌:“绿帽何其多,不少万岁那一顶,力士,你我且摆驾长生殿,共偕鱼水之欢也!”
他倒身孟扶摇怀里,一边喂水,一边手立即开始不老实,直奔某重要地带,高贵而浓郁的脂粉香气传来,熏得孟扶摇火冒三丈,丫的你这兔儿爷,敢调戏你家孟大王!还敢叫你家孟大王喝生水!
她手一伸,一把掐住“娘娘”纤腰,接过那一壶“通宵酒”,笑道:“既如此……奴婢且陪娘娘大战三百合!”一把拖了他便往拐角树荫里去。
“去也去也,回宫去也,”美人一边被拖走一边曼妙的挥舞广袖,“明皇将奴骗,辜负好良宵,骗得我空欢悦,万岁!我同力士回宫睡觉去也!”
“……是也,睡觉去也!”孟扶摇抽着嘴角,我忍,我忍,我忍忍忍。
她三下两下将美人拖入墙角后,片刻后,墙角后腾起烟尘,隐约有砰砰乓乓闷声响起,再片刻,孟扶摇吹着拳头施施然出来,面不改色神情坦然。
然后她揣着她家“兔子”,继续在三进院落里转悠,将刚才的“戏子”插曲很快忘到了脑后。
而墙角后。
美人伏身一地乱七八糟的残花败叶间,长发散乱衣襟零落,鼻青脸肿额沾泥巴,脑袋上还浇了水,乌发*贴在背上——生生被辣手摧花。
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,肩膀微微耸动,半晌几道人影飞射而来,看见他身影先是一喜,道:“找到了!”再一看他那狼狈样儿,顿时大惊。
“快去报摄政王,有人刺驾!”
刺驾。
轩辕皇帝,轩辕旻。
轩辕旻肩膀竟然还在微微耸动,侍卫们跪地面面相觑——陛下深宫寂寞,能玩的就是唱戏,能去的除了皇宫就是这王府最后一进,他今日居然跑到王府内三进来了,还被人揍成这样,看那样子,娇弱的陛下,是在哭?
有侍卫小心翼翼伸手去扶轩辕旻,冷不防他自己已经抬起头来。
满面泥巴污垢,细腻的肌肤上还粘着破碎的枯叶,一线鼻血细细,半点朱唇红肿,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。
脸上却没有一点泪痕。
他在笑。
笑得肩头轻抖,笑得身姿摇摆,笑得……开心而放纵,笑得眼底泪花闪闪,亮着惊喜和新鲜的光。
今天真……开心呀……
习惯了寂寂深宫,幽深而永无止境的长廊,高大而不见尽头的穹顶,一重又一重如同噩梦般不断纠缠在前路上的厚厚帐幔,还有那些永远一个表情一个语气的苍白的有礼的僵尸般的太监宫女……多少夜里他赤脚在巨大华丽的宫室里走来走去,唱着只有一个人听的戏词,直到走得唱得精疲力尽,直到东方晨曦初露该上朝,好在御座上打瞌睡。
不如此,他这个严重失眠症患者,如何能在别人希望他睡觉的时辰睡觉呢?
而那些深夜掠过宫室的风,沉重得铁板似的,一寸寸压着玉阙金宫压着锦帐深幄,压至人喘不过气来,那样的铁似的空间,直应让人呼喊狂吼,冲破这夜的牢笼和黑暗,偏偏所有人都轻言细气的压抑着,连他唱给自己听的戏,似乎也不习惯那样大声的惊起讶异的眼光,于是他便低低在足可容纳千人的寝宫里,在龙床之后,低唱,悠悠。
富贵无边,梦也,荒凉。
然后今天,一次无心的越过,水殿风来暗香满,玉带亭前下金钩,他竟然邂逅这样的少年。
鲜活明亮,揍人也奔放霸道,丝毫不因为在这森严高贵的摄政王府,轩辕比皇宫还重要的第一府邸而轻声压抑,随口就对戏,随手就“敬酒”,随心就揍人。
有意思,有意思。
轩辕旻惊喜的笑着,一叠声的传唤侍卫。
“来人,给朕去请摄政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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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扶摇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这么“好命”,随手一揍就揍了一个皇帝。
她如果知道,八成要哀叹自己命中带煞,专碰皇族。
她的心思还在宗越那里,轩辕韵既然不知道她自己无心犯过,那么她自然要找个机会好好和她谈谈,把这孩子拉过来做个助力。
宗越掳来已经有段日子,她寻遍摄政王府也没发现可疑地方,那么就在那座红门后,大抵就是皇宫所在,也大抵能找到宗越。
所以今天晚上……她要度过那座最后一进大红门。
谁拦,拍死谁。
夜色渐渐降临,孟扶摇扎束停当,带着自己的一人一鼠,趁夜直奔大红门。
她对摄政王府已经十分熟悉,三绕两绕便越过内院,经过轩辕韵院子时,她小心的放慢了脚步,隐约听得院墙内轩辕韵在吩咐侍女:“将香案抬出来,我要焚香。”
唉……傻孩子,有些事不是祷告就有用的,上帝这种生物,更多的时候只会添乱,想要达到某种目标,就得该出手时就出手。
孟扶摇抬手,对空气狠狠做了个抓握的姿势。
她突然停下了脚步,前面,大红门在望。
戒备那叫一个……森严。
足足有近千侍卫在墙下游弋巡逻,刀枪剑戟的丛林在初冬月色下光芒越发冷锐,侍卫们结成小队交互而过,严密得毫无缝隙,红门上下灯火通明,别说两个大活人,便是元宝大人想要过去,也得先瘦身一百八十倍。
硬闯么?硬闯么?当真要……硬闯么?
那就硬闯吧。
孟扶摇附耳在铁成耳边悄悄说了几句,不待一脸不乐意的铁成拒绝,霍地一巴掌将他狠狠推了出去!
跟着就蹦起来大喊。
“偷香圣手!往哪跑!”
随即噼里啪啦的乱弹石子,打得黑影咻咻四面草木歪倒,看起来像是很多人踏了过去。
孟扶摇乱七八糟的喊:
“淫贼!站住!”
“啊!你竟敢往小郡主闺房去!找死!”
铁成被孟扶摇推出去,半空中无可奈何转身,扑入草丛中潜伏,红门前侍卫已经被惊动,他们面面相觑神情为难——摄政王的命令,他们看守这处连接王府和皇宫的宫门是不许擅离岗位的,但是遇袭的不是别人,是王爷心尖尖上的宝贝,爱若珍宝性命的小郡主,对方还是个“淫贼”,万一出了什么事,到时候追究起来,淫贼从他们今夜看守的地带经过,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奔向郡主香闺,他们却无动于衷不予追击,生生便是经受不起的大罪。
这一队侍卫的头领,沉思半晌,手一挥,道:“去一半人追贼!”
立时红门前少了一半人,侍卫长刚要重新安排巡逻人数,忽听红门那边又是一阵惊呼。
“有刺客!”
“护驾——”
孟扶摇精神一振,这什么人和她这么心有灵犀,同时闯宫?她还在想办法打算把那剩下一半人也调开呢,现在看样子不用操心了——侍卫长已经下令开门,和宫门那头追击刺客过来的皇宫侍卫汇合在一起询问情形,两头散布在宫墙下的巡逻队伍刹那一乱,孟扶摇已经一飘身跟上队伍的最后一人,一把将他点了穴道扔在树丛里。
她自己穿的本就是偷来的侍卫服饰,跟在队伍之后,借着人群的移动进入到了另一侧门内,随即腰一弯,一捂肚子,跐溜跐溜的往一边灌木丛里奔去,身后有个侍卫随意看了看他背影,不经意的笑道:“安子吧?每次都这样,一遇见事儿就闹肚子,喂,赶紧回来,这不是闹肚子时辰!”
孟扶摇头也不回捂着肚子摆摆手,一溜烟的跑入灌木丛中,那人笑道:“仔细被刺客遇上一刀捅死你。”
他身侧,皇宫侍卫三分队副队长不耐烦的道:“什么时候了,还跑!老刘你给我把他拽回来,咱们要把这西六宫都搜索个遍,真是怪了,先前明明看见一道黑影飘过的。”
“反正咱们确认那刺客没过王府那边去。”老刘笑嘻嘻的往灌木丛走,“至于陛下……咱们都未必能找见他在哪里,那刺客能找得着?”
“少说几句!”那队长回头一叱,老刘吐了吐舌头,赶紧闭嘴,到了那方黑糊糊的灌木丛,含笑踢了踢,道:“安子,拉完没!出来!”
他踢了个空,疑惑的探头一看。
“人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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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扶摇早已翻墙越檐,直入轩辕皇宫中心。
皇宫这种东西,她可以说是熟悉得很了,太渊皇宫小巧精雅,无极皇宫精致华贵,天煞皇宫大气古朴,轩辕皇宫……轩辕皇宫好奇怪啊。
建筑物并不多,一色深黄宫墙,青色琉璃瓦,分布得很疏朗,装饰也不甚华丽,却分外高阔,重庑深檐穹顶高拱,比寻常皇宫大殿要足足大上一倍,那样的宫殿,人住在里面,仰断了脖子也未必能看见殿顶,会不会觉得自己分外渺小?
她蹲在最高的一处殿顶上,四面观望,猜度着可能关押宗越的地方,突然看见前方西侧,一处黑沉沉的偏殿突然有灯光一闪。
那灯光闪得极为快速,一眨便灭有如鬼眼,在这半夜灭灯的深宫之内,看起来绝对异常。
孟扶摇立即飘了过去。
灯光明灭如鬼火,颜色青惨,在偏殿的西厢房内出没,孟扶摇无声的飘落这个院子,发现大概是没有人居住的闲置宫苑,四面看似没有人,其实却团团布置了侍卫太监,而西厢房内,一点朦胧的光,一丝轻微的呼吸。
看起来,很像某个关人的地方呢……
孟扶摇毫不犹豫的掠了过去,飞快的绕墙一周,已经点倒了守卫的侍卫,一腾身跨入院子,如一瓣落叶,轻轻飘入院中。
院中寂寂无声,初冬的夜起了淡淡雾气,将楼台亭阁都笼罩其中,墙面上泛起冰清的露珠,触手潮湿而晶莹。
月色细如柳叶,光影蒙昧,孟扶摇就是那月影中更淡的一抹,迅速抹过了广阔的庭院,一转眼已经站在了西厢房之前。
那点刚才明灭的灯火,突然灭了。
孟扶摇心头一紧,立刻调动全身的意识去感知四周发生的一切,却什么都没有,怀中那只“危险感应雷达探测器”也在呼呼大睡,一切看来很正常。
可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,正常就是不正常。
换成谨慎些的江湖人,大抵此刻便要好生思考,甚至掉头便走,然而孟大王这种生物,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,不知道什么叫半途而废,就像现在,她听见那厢房内若断若续的细细呼吸,心痒难熬,不去看上一眼,绝不罢休。
她直接推门,走了进去。
一间普通的宫殿,空空如也,迎面就是四堵墙。
孟扶摇眼光搜索一圈,在一面墙上一处书画上摸了摸,果然,其中一面墙缓缓移开。
切……好没创意的机关。
墙面拉开,露出几级台阶,延伸向朦胧的黑暗中。
孟扶摇怡然不惧的拾阶而上,走不了几步,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座白纱梅花屏的屏风。
屏风后,一盏青灯照耀下,隐隐约约似有白衣人影,双手分开高高的吊着,屏风挡住那人的下半身,只隐约看见衣衫不整,血迹零落,被掺金丝牛筋绳索吊起的手腕腕骨细瘦精致,滑落的衣袖下伤痕累累。
那人似已昏迷,半偏着头,长长乌发垂下,挡住了面容。
孟扶摇震了震。
是宗越吗?
那夜小洞偷听,对方是曾说过要动大刑让宗越招认在各国建立的地下势力,轩辕晟对宗越动刑了?
孟扶摇眼底冷光一闪,怒气已经腾腾的窜上来。
不过她依旧没有立即冲上去——今晚太顺利,顺利得有点诡异,轩辕晟不像是只有这点手段的人,他抓到宗越,也不太可能仅仅就这样的防备布置,虽说这侍卫机关确实已经足够阻挡一般的武林高手,但是对她这种级别的一流高手,已经不具有任何的阻力,宗越交游广阔施恩无数,轩辕晟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防备顶级高手的援救?
她默然伫立,遥遥看着屏风那头,鲜血殷殷高高吊起的男子……如果这是宗越,埋伏也许就在从现在到他身前的路上。
此路不过数十步,平坦光滑一览无余,那屏风看起来简简单单,材质半透明,连内含机关的可能性都没有。
正因为如此,孟扶摇却差点被这个“没有可疑”给打倒。
以她行走各国血火历劫的实战经历,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一路上没有机关。
时间在她慢慢沉思,想出无数个设想再一再推翻中流过,月影渐渐西斜,上方殿室的雾气缓缓浸入,在暗室中漂游迤逦,高吊着的男子一动不动气若游丝,孟扶摇抬头从暗室的天窗上看看天色,终于一咬牙。
不管它!冲了!便即有什么机关,凭自己还怕?
她飞身而起,掠出。
只是这掠出的一刻。
对面突然一声异响,随即在那男子身后,突然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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